老李

轻颦

接老同事电话，聊起了一个人，曾经的同事，现在的老友。
认识快五年了，他最开始叫我名字，连名带姓的，然后当我妹妹，现在叫我哥们。

按一般常态而言，我在其它人面前都颇有些装腔作势，作淑女状，唯独在此人面前不。
此人姓李，我们那时候都叫他老李，虽然他并不老。老李是蒙古人，后背略弯，言语不多，笑容憨厚，长相安全，,脸上终年泛着草原上风吹日晒形成的古铜色。老李自己之前创过业，据说后来被朋友骗了，公司倒闭，失望之余，来到深圳。我一直怀疑骗他的是一个女人，因为他最爱说的一句口头禅是：做男人难，做好男人更难，做名好男人更难，——后面一句是我帮他续的，因为深觉无耻，并多次打击。
老李是个好人。以前上班的时候，大家同事都AA，唯独噌他的饭吃，吃得特心安理得。我经常无耻的从他碗里拨掉最后一棵青菜，毫不理会他故作微弱的抗议姿势。

刚认识他时，总觉得他言谈为人完全没有机锋，太老实吃亏，常常挺身而出为他抱不平。然而，接触年头久了，知道了他的沉着与狡黠。
五年前，他和我同一时期进一家台资公司，我做企划，他做业务，每日里着西装、打领带，汗流浃背在外面跑客户。那个时候，所谓的品牌整合、VI、BI、MI正大当其道，大家打电话都一本正经的说着散装英语，台湾公司以为内地老板都是土鳖，一门心思想靠着三寸不乱之舌大发其财，后来眼光瞄准了“富得流油”的福建，接着就组建福建分公司。老李第一时间就被外派去了福建。

结果是，经过了近五个月艰苦卓绝的忽悠攻关，台湾老总在聪明内敛的福建老板面前不战而退，灰溜溜地回了台湾，其它前赴后继的员工也纷纷离开。反而是憨直务实的他被眼光独到的福建老板留了下来，一呆经年，如今，当年小有名气的服装公司已经发展成国内颇具实力与知名度的服装集团，而他，也终于在前年正式担任集团的营销总监，并成功地把老婆挤进了公司任职，年终开上了老总 “孝敬”的跑车，至此，老婆孩子一家人幸福大团圆，其乐融融。这种种不凡业绩在以家族型管理体系为主的福建当地，实属难得。他发过一份传真件给我，是一份当地媒体的报道，讲述外来打工者的不易与成功，照片中的他傻傻地倚在他银灰色的跑车前，笑得象朵花一样。我每每取笑他颇有些“卧薪尝胆”的坚忍，并深具“扮猪吃老虎”的生存智慧。

有时候，我真觉得他是从小住我隔壁的伙伴，记忆温馨、性别模糊，虽然经年不见面，有空聊起，亦是嘻笑怒骂、百般胡作非为。偶尔大家都闲了，在QQ上也是彼此嘲讽或相互忽悠，极尽口舌之能事。
我时有把他当垃圾站，七大姑八大姨的诉苦，转头自己就忘了。他稍苦笑，就瞪眼道：谁让你长着一张神父的脸嘛？也常常一语不合，就翻了脸，彼此不通音讯两三月亦是常有的事，再聊起来大家都忘了，照常热火朝天的忙着斗智斗勇。
我当他是同类，视为哥们姐们，因此百无禁忌、喋喋不休；他当我是异类，因我忽悲忽喜，翻脸速度非比常人。

有一年冬天，我在武汉出差，他在那里转机去上海，有机会跑去解放路看我。水冷草枯的季节，到处都是枯落的叶子。他塞车，我在又冷又湿的办公室等了他两小时，见面不到半小时，他又匆匆忙忙赶去飞机场。我素着一张脸去见他，一见面就直奔主题：我饿了。然后就牢骚满腹地点菜大嚼，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的问候他的家人，丝毫不觉着隔了近三、四年没见面的距离。然而也是开心的，真当他是哥们了。
不需要装斯文，也不需要打扮得好看。这种感觉，真让人觉得舒服。

写这篇东西的时候，我正感冒得头晕脑涨的，他上网搭讪，我一边转着手腕上磨得发亮的镯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正写你呢。他的反应是“啊”？？估计嘴巴张得很大。我理直气壮地：感冒了，心情不好，要找个人毁一下。
沉默良久，他悲壮地：交友不慎啊。
转而兴奋地：写完让哥们看一下。

呵呵，估计他有得惦记了。

子君

喜欢LZ的文字

苏仙

才女手笔，每每都认真欣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