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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9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秦淮三叠》

作者:白衣萧郎 天涯『情感天地』首发 

  某日在网上偶遇旧友,言身在金陵,游览十里秦淮风情种种,附图若干。中有一图,夫子庙前有女托腮浅坐,凝神婉约,姣姣如雪。初看,心惊;再睹,神往。心跃跃然,知是故人。友即以此相求,兄可否以图赋文,聊作慰藉?心乐之,欣然捉刀。
  是谁,在我的宋词里轻舞飞扬?
  是谁,在凝眸处醉舞胭脂泪裳?
  是谁,在马不停蹄地诉说忧伤?
  权称秦淮三叠,付之一笑。是以为记。
  ——姚青
  
  
  
  《秦淮三叠》之一咏:
  
  是谁,在我的宋词里轻舞飞扬
  文/姚青
  
  杨柳青青江水平的时候,我正在北方某座城池的一个铁匠铺子里浇铸着龙泉。玉壶沸腾着东坡的象牙铁板,炉膛里的火映红我的脸。汉唐的酒旗在风里翻卷。桃花盛开在王城公园。
  
  那时候北方的春天还停留在洛浦岸边,一涌一涌的想涉过洛浦江,周遭的不周山、漫过嵩山的禅院。我的酒杯里映射着酒肆斑驳的落日,池塘里的荷蕾举起红色火把,照着少年的萧郎去云游四方。我抬头听风,花朵在远方叫嚷。这些无端的让我想到秦淮河漫天的琼花,粉瑞的颜色翘在枝头,如馥郁的酒漫过我的唇,滑入胃肠,有淡淡的温暖飞扬。
  
  唐宋的气息一场又一场的沁淫这座城池,像几百年前漫过楼兰的风沙。街上的女子依在西园绣花的危楼,提针捻线,屏上是猩红的鸳鸯和燃放的梅花。我还是在想念秦淮河我那片葱郁的琼花,想念那柳色的莹瑞,桃花的嫣红,空山的鹤唳,静夜的钟声,想念隐藏在花下暗香浮动的幽月和黄昏刬袜步香阶的金镂鞋。在洛浦这有着旋乾转坤,沐日浴月的地方,一杯水酒里有万里河山的遥远,我的心中有着一个锦绣的江湖,湖面上有着浅醉的霓裳。不为离别伤感,只为相聚欢畅。我要马不停蹄地赶上这个春天,赶上卖花担上,买得的这一枝春欲放。
  
  万斛源泉,千寻飞瀑。白鹤乘虚,长亭短亭。
  
  当皎洁的月光,白白的穿透瓜州咿咿呀呀橹声的时候,我已斜依在司马家的临春楼。从窗口看出去,可以看到远山的眉黛,也可以闻到风中的花香。黄昏的时候,青山在红霞里,碧天在青山外,我端坐在窗口,等着夜色渐渐降临,等着星星渐渐升起。
  
  铁瓮城高,蒜山渡阔,干云十二层楼。开尊待月,掩箔披风,依然灯火扬州……
  
  我的剑在夜色最深处飞舞,秦淮河上桃花一样明艳的湖水,十里长堤灯火绵延,桨声随着歌声次第展开,緑意汹涌而来,你的影子在月色下隐现。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被莺呼起。
  
  谁的声音穿越雾霭,摇动绿影婆娑?半帘残月,一垄花痕,长剑铮破了唐风,玉萧吹散了宋韵,舞时翩翩飞鸿,静时姣姣处子。一把古筝弹落了风尘,拨动了水声,在酒和剑的缠绵中,在笛与筝的荡漾里,是不尽的高山流水。花有前世今生,君有红尘净土,入萧郎眼眸之前,为雪?为冰?为露?而今天万般化身只作幻影。萧郎的眼里,有蝶飞起,世界顿如醍醐灌顶。
  
  你在我的剑上舞蹈,那时你年纪轻轻。
  
  你的长发流泻下来,一如你的眼眸,明净,宛如流莺。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这是金陵城的乌衣巷,你的眼神映着泉水的清澈。镂花的亭台楼阁将你深锁,公瑾的旃艐弥江而过。春雨不下,三月的烟花不开,你就那么遥望,秦淮河的水,汇聚成江南的一抹碎影。江南才俊无数,是谁让你春闺半闭欲开,几多垂帘。前世今生,嗒嗒的马蹄不断。
  
  风吹佩兰,一剑飘香。当青梅如豆,罗裙映阶绿的时候,你可曾知否,有人打马从你的轩窗而下。一袭白衣,一柄长剑。
  
  秦淮的琼花很艳,我下山之前心里就有半池的柳色弥漫。斜眯醉眼,望着烟花三月喝不完的酒在杯里晃动,摇摇的像秦淮河里的水,一不小心就想涌出那河坝,泛滥的像乾隆老子的箫鼓画船。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才子,一路连科、青云直上,淡淡的微笑浅浅的隐没在江南贡院喧天的锣鼓之后。身着状元袍,头插大红花的新科状元,迈着官步,骑马行过九门。几度功名,几番成败,浑似鸥飞。
  
  不读书,江湖状元;不思凡,风流神仙。我站在时光的岸上安静的眺望,眼中只是江上浩瀚的雾霭,那是时光遗留的一层素墨渲染的薄凉。秦淮河的半城春色映着扬州的两分明月,萧郎的两泓波光映着西厢的琼花,当月色和琼花都在雾霭中沉浮时,风吹着栏外的萧郎,花睡了一地。
  
  一个词便是一个江湖,一个回眸就是一个过场。前面是碧水的幻影,后面是尘世的迷茫。夫子庙旁,是一池凝聚的时光,一抹淡挫的忧伤。一叶琼花在春风中绿了又黄,我的剑上,早已青苔如霜。我想念我的那个女子,想念三百八十五年在建业城里依在谢安旁边从容下棋的女子;想念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那个玉颜,是秦淮河上莺歌燕舞的董小宛、柳如是、卞玉京、李香君?是胭脂井里那个娇羞的张丽华?是二十四桥明月下那个吹箫的玉人?还是渡口那个顾盼多姿的桃叶?可怜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嫌愁供恨,玉簪螺髻。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我的那个女子,她就是我的江湖。
  
  她窃药、她蛮腰、她捧心、她微步。
  
  她是两个字的小令,明快、婉转、悠扬。
  
  她有青山的明媚,有绿水的柔波,还有魏晋谢家的风骨。
  
  我的女子,她挽秀成髻,彩云斜插成花,一缕青丝盈绕指间,是绕不完的柔情,诉不完的思念,是笑将红袖遮银烛,不放才郎夜读书,不辞为君抚一曲的瑶琴;她唇上有采莲女子轻快的歌谣,有秦淮浆声灯影里的旖旎温润,有烟雨楼台的隐约迷濛,有檀板清歌的婉转清丽,有折叶为舟,织荷为裙的古韵流转……
  
  白云在天边悠悠而过,蓝天一空如碧,蝶在花间飞舞,花香袭衣。落日搂头,断鸿声里,一弯娥眉,在碧波潋滟中流转,一袭水袖,在风来尘往里飘舞。我掬一阕宋词,盈一缕幽香,在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的津渡,看那一搦白衣婆娑,在小楼吹彻玉生寒的春风里,遗世独立于周敦颐的荷塘,在我唐宋的江湖里,轻舞飞扬……
  
  三千弱水,我只饮一瓢。所谓前世今生,三生石上篆迹了了。人生百年沧海一栗,独留两袖清风。有时,世界似乎只剩下一扇窗。有人望出去,是山河故乡,婆娑众生;有人望出去,是琉璃世界,净土气象。我的那个女子,她是那飘落在水面的琼花,是净土里一瓣莲露,寻着空气中那一尾的暗香,撑一竿碧色,踏一叶扁舟,在一朵又一朵荷花的盛开中涉水而来,在人间花影中,与我盈盈相握。
  
  我深知,她千古回眸一笑时的温柔,便是你我倾情千年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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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4-19 17: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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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三叠》之二颂:
  
  
  
  是谁,在凝眸处醉舞胭脂泪裳
  文/姚青
  
  那日风起云涌。诗经里说过,昔我去兮,杨柳依依,这是最适合怀旧的天气,我打马自唐宋的渡口,乘一苇兰舟,在烟花三月的季节,直下扬州。江面上是滚滚的红尘,眼前是无数的山川。柔绿蒿添梅子雨,淡黄衫耐藕丝风。依岸的杨柳在春风里自炀帝的渡口一直缠绵至今,我在泱泱江水凌波放舟,玉萧长剑,酒兴方酣。花一样的月华缠绕在我抚琴的指间。秦淮河的浆声灯影在画舫里明灭千年,清丽的丝竹声灌满我白色的衣袂。
  
  按照经幡上的说法,少年姚青是在这样的一个季节里邂逅那双明亮的眼眸(那个唐时的女子)。
  
  在我有些日渐模糊的记忆里,公元二零零六年五月的一天,乌衣巷的夕阳拖着影子斜在广漠的天宇,王谢旧时的燕子飞过零落的院落。夫子庙、朱雀桥、江南贡院的华灯在秦淮河的夜幕下婆娑。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秦淮河在,春花秋月在,我年轻的姑娘,斜立在杏花春雨的江南,她隐在周敦颐半亩荷塘的月色里,她明眸善睐,衣裙风动。十五的月华一半明亮一般隐约,浅浅地照耀在我的心上。
  
  秦淮河水悠悠地流淌,从秦皇汉武的衣冠到唐宗宋祖的檀板,一路是涓涓的清泉。我勒马屹立在桃叶的渡口。秦淮河上风帆万千,在哪一苇舟上才能邂逅你呢,每一苇幡动,都能错过我们的一生。当开尊待月,掩箔披风,十里灯火扬州的时候,你是否会留意到人潮中我风扬的白衣和温馨的致意?
  
  我从乌衣巷一路逶迤而来,秦淮河香艳的气息在空气里荡漾。那些典故里的流年,那些纸迷金醉的画船,就象两岸的翠柳红楼,河上画舫里飘出的歌声,不停地变换。秦淮河没有改变方向,一直走到现在。我没有改变脚步,一直朝你走来,“密匝匝的绮恨逐老去的年华,连呜咽也将嫌它多事”,找不到冷冷的碧,也没有“匀得姐妹们的残脂”。什么时候,才能让那冷冷的绿、柔柔的波,溶进我的眼里,在秦淮河的画舫里临风把盏,听浆声赏灯影,吟赏夕阳西下,河上妆成一抹胭脂的薄媚呢。此刻,我的心竟然有些微熏地醉着。不是那些浅笑宴宴的商女,隔江唱着的后庭花;不是十里扬州卷上竹帘总不如的豆蔻梢头;也不是十里秦淮迷离的灯火。守候那一抹清澈,奔赴一个冥冥之约,我的心怎么能不雀跃?除了你,我还有什么值得喜悦。除了微熏地醉着,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这正是春天的江南,烟花盛放在云朵下面,风,在柳阴下呢喃。你在我的心里,不停的呼唤,三春温暖的气息,秦淮芳醇的记忆。我朝着你的方向,一路飞奔。耳朵里忽然传来悠扬的钟声。
  
  寺庙里灯火辉煌,打坐的信徒,缭绕的烟火,虔诚的咏吟,轻盈的歌唱,佛音在红尘外袅娜。佛祖安静地端坐在寺院的中央,瞳孔似星,手印如花,面容中有慈悲的光辉,他垂着眼睑,平静地望着匍匐在脚下的众生。也望着你我一脸的虔诚。我是不是牵着你的手,目光里是温暖的禅泉清流,你不言语,黛眉斜入远山的青翠?是藏文的《大悲咒》吧,在梵音清唱中,依稀有一种朗润的喜悦。
  
  我依在门首,无意打扰他们的清修,我知道你就在这佛音流转的寺院,徘徊、盘旋、偶尔颌首。浅浅的笑和淡淡的温暖洁如莲花,漾在唇角。是在香烟缭绕的殿堂,明镜台一侧的菩提树下,还是在炉火蒸腾的案后,檐牙飞啄的厅台?八角形的寺庙,蜿蜒有十道重檐,好像铺有绿色的瓦片,一层一叠,翩然若飞。五色彩带环绕的寺墙,明黄、天蓝、墨绿、赤红、纯白,有宽有窄,有轮回,也有过往。诵经声一遍遍轮回,打坐者的面庞上漾出一种神往。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内心的荷花一瓣一瓣绽放?
  
  第二天,我们要手挽着手,赶着在霞光褪去前品聚星亭墨韵四溢的一道早茶。前一天我在夫子庙旁的花车上订了花,莹白莹白的百合花。我只要纯白的。每次都是这样。我说不清为什么固执的买这种花,是她的颜色吧。晶莹的白,无暇的白,玫瑰都会被她比下去。她的花盘总是微微的张着,还有着高挑的花茎,就像夫子庙前你那个散淡的笑容。我有个私底下的名字叫她,爱情花。看着心里就有满满的幸福。呵呵。多么好,多么喜庆。淡淡的翰墨,幽幽的香茗。落花无言,人淡如菊。这些温馨浪漫的片断,你是不是要像我一样,悄悄地收藏进折扇,在庭院深深的黄昏,常常地回味呢?
  
  我忽然忘记我们是在哪一个渡口相遇。是紧傍着冶春茶社,乾隆登舟游瘦西湖的码头,红袂飘飘处你轻轻舞动的霓裳?是柳如是轻撒数点梅花亡国泪,劝钱谦益一起投水殉国的三山桥?是无数才子佳人鱼贯而入的江南贡院,青砖铺道的夫子庙,背后是滚滚的人潮?还是刘禹锡看到朱雀桥边的野草花,看到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旧时王谢堂前燕,对着秦淮河波光里的一抹艳影,题下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的绛云轩?金陵柳色青青,秦淮一片明月,指点六朝形胜地,惟有青山如壁。你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哪一处不会成为我温暖的记忆?人生路上的哪一个相逢,不是我们携手留下的风景?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当我接触你目光的那一刹那,我就已经明白,我已经中了你的毒。那一潭清澈的湖水,将我淹没。可是我还是义无返顾的跳下去,就像我的脚步,一路向前,从不回头。你目光的青藤,蓬勃着生长,爬满萧郎青春的城墙。爱情在四处奔跑。它的影子很长,长到青春的尽头,缠绕着婆娑的青藤。夫子庙外,是长长的宫墙。月色憩在藤上,温暖别在襟上,思念在秦淮河漫无边际地生长。
  
  小秦淮碧波盈春,岸柳垂青,小桥如虹,明代的扬州城,十二门,四水关,六吊桥的歌谣宛在耳侧,你是不是要我牵着你的手,踏过渡口,走上官桥。月上东墙的时候,家家的后门口都挑亮一盏灯笼,红灯映水,宛如丽人欲睡的眼睛。我们要跨过“兴隆桥”,听李亚仙梳妆楼哀怨的琴声。那个依花眠柳,金尽被逐,流落街头的江南才子郑元和终于骑着高头的大马款款跃过兴隆桥(也称亚仙桥),火红的官袍映红十里秦淮青青的柳色。你挽着我的手,清音婉转,亚仙楼址渺无痕,流水桥边墓不存。昔日风流何处去,水声凄断月黄昏。你抿着嘴,浅笑着要我给你点唇妆。我旋匣,桃红的胭脂在我指尖舞蹈。你回眸,清澈的湖水在你眉黛泛滥。张敞的眉妆在一泓碧水里荡漾,胭脂的霓彩在春裳上洇化。春醉在你的唇边,我醉在你的心里,一池的柳色吹皱秦淮河十里的碧波,有鹤在石头城依水的朱楼外幽鸣,韶华在这一刻停滞。
  
  人这一生可以遇到多少英雄,多少美人,又有谁请你喝一杯酒,把你的忧乐记在心头?尘世里,低吟浅唱,惟有文字,静静飞翔。风吹着金陵城无边的柳色,水流着秦淮河的前世今生。千年的守候,都躲不过一个回眸的温柔。在这个情感的世界里,我们都是执迷不悟的痴者。给自己一个角色,再给自己一个江湖。短暂的人生有多少相逢,大前的世界,相遇又有几重?此刻,且让我们再研胭红,醉舞霓裳,把酒临风,一剑飘然。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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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三叠》之三叹:
  
  是谁,在马不停蹄地诉说忧伤
  文/姚青
  
  阳春三月踏春阳,何处春阳不断肠。
  
  这个春天注定有太多忧伤。当你的影子在红墙照壁上模糊,文德桥上晚来的风吹过我的眉头,阳光的华丽在秦淮河的春衫上斑驳成憔悴的记忆,点点斑斑蔓延在绿水的罅隙,黯然魂伤。酒如愁肠,日子的容颜老成一张底片,已看不清当初究竟,是黑白是彩色是心动还是神伤。我在渡口用力调制一把毛茸茸的冷清。萧横在唇前,指尖还歇着伤感,掌心已迫不及待地递来愁绪。忽然想起,夫子庙前的青石板上,薄暮里你托腮凝神的模样。
  
  人间滚滚十丈红尘,清风拂我一身白衣。
  
  夫子庙旁与你相遇,不是偶然,是我在三生石上求得的宿愿。只四目相遇的一瞬间,我便知道,我千里追寻的脚步要在这里停驻。于是花儿绽放,灿烂宛如绝世芳华。青衣如麻间拾级而下的窈窕女子,淡淡蛾眉淡淡妆。她眼里流动的波澜,教人心醉。那是一泓碧水,一潭柔波,一辈子让人沉溺。一辈子,就记得那一双眼,那张素淡的面孔。记得了,哪怕是缺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一分一秒,都不叫一辈子。那秦淮河上漂浮的朵朵心絮,漫漫悠悠的在红尘回转。仿佛一个延音,一个回视,几度缠绵,几度恍惚……
  
  柳色里,冲杯碧螺春给自己。淡淡的绿萦在心口,就埋掉了这个季节的思念。
  
  可惜,你住的楼台没有杨柳。无尽的思念便要悬在春风的枝头。被雨雪的冷眼,嘲讽,怒视。被穿梭的愁绪,践踏,蹂躏。没有思念。这个城市无边无际的杨柳弥漫。
  
  客散酒醒深夜后,更持红烛赏残花。这是李商隐在一次饮宴《花下醉》的结果,那些飘零的烟花,以一个诺言的温度,自千年的唐宋蜂拥而至,簌簌是无尽的寒。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注定的吧,自柳暗魏王堤,此时心转迷,到十里秦淮,一城春色半城柳。当花随东风去,剩下我们在一片春光明媚里痴痴追忆,笑自己放不下,偏恋上,那暂借芳华。谁忍把浮名换作浅吟低唱,笑饮不敌疾风的浊酒一杯?渐行渐远渐无穷,水阔鱼沉知处问。
  
  满天的星火,照亮我前进的方向。我要马不停蹄地赶上你今夜的绮梦。满天的烟花飞旋,一支一支的芰荷冒出水面。一寸一寸的开出温柔。欲语,还羞,荷的声音,洁白,亦矜持。相思在秋波倒影中横成眉峰,爱恋在琴弦的清音中凝成含苞。零零碎碎的心事,汇聚成长长短短的(情思)青丝,散入眼里化做泪水,落入尘埃化成花朵。当芰荷花开的时候,我让掌心绽开一朵,眼睛便听见了天籁之音。一些荷醒着,眉飞,色舞。
  
  荷是不肯嫁与春风的,永远,在濯清涟的日子里来,暖暖地堵住心口……
  
  花开有声,一朵绽放幸福。
  
  因为爱情,我们的心灵更加清澈。一枝青荷,独自临风,透过尘埃,在心里掀起波澜,在时光里雕刻芳香。宛如几点飞鸟,灵秀的身子只是那么一擦而过,却在感情的湖面上划开越漾越远的涟漪。东风暗换流年,有些事情似乎已经忘淡,却又能在刹那泛上心头,紧紧抓住柔弱的心,一次次回味,久久难以放弃。
  
  我们的爱,如此汹涌,让这一回眸的温柔,有了如此迅猛的成长。此刻,它就像一位白衣翩翩的少年,迎风而立,注视着眼前那片无边的绿色,唱着只属于锦瑟年华的歌。风在往爱情的方向吹,雨在爱情的池塘泛着波澜。秦淮河在明明灭灭的灯火里,荡漾出层层的涟漪。红尘有你,该如何表达我的欣慰?雨有宁静的温情,覆盖着生命中最柔软的部分。泪有晶亮的光泽,幻化着生命中最奇妙的梦境,轻烟小楼,飞红万点,纤云弄巧,自在飞花,绚丽、璀璨,恍若天堂。破碎的是花开的美丽,而飘零的正是那些溢出浅浅的芳香,耐人回味的记忆。
  
  柏拉图说:这是一个残缺不全的世界,每个人都是从天堂被扔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人他的美好能够让你唤起天堂的回忆,这就是爱。
  
  站在夫子庙旁的青石板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他们行色匆匆,眼神仓促;看他们行踪不定,去向不明。忽然有种沧桑的味道。说不清楚的感觉,象梦吧?在远处,在遥不可及的远处。低头思量,我们实际的相遇却只有一次,夫子庙前那神情的一眸,尽管这一眸还是在照片上完成。但此一足也。昨夜微蹙的眉头,雨中坠落的泪水,唇边浅涩的红酒,未寄出的红笺,龙泉浅滞的箫咽,还有那些我梦中的秦淮烟火,纤毫毕现又若无其事地以我不可知的速度驻足。在秦淮漫天的柳色里,我们都是低吟浅唱的天使。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爱不知所依,而至死不渝。《影梅庵忆语》里冒襄的那一句“今忽死,不知姬死而余死也”,岂不是最明白的注释?痴情、执著,汹涌,而义无反顾。
  
  燕子声声里,相思又一年。这是诗人的口吻。我不是诗人,我的窗口也没有燕巢,洛浦江岸边的烟花散落一片。这些日子,我洞箫为桨,琼花作舟,自洛都涉水千里,泛波于你烟波浩淼的碧波。当细雨霏霏、秦淮两岸香拥翠绕,是谁挑灯醉看吴钩,黯然伤怀于碧水青天间的舴艋小舟?当渭城的轻尘沾上衣襟、塞外的羌笛奏起阳关三叠,又是谁身披蓑笠狂歌大江东去?又有哪个女子轻捻灯花,柔倾香茗?素笺成灰,相思成灾,还有哪个羽扇纶巾间穿行的书生“当年拼却醉颜红”,还有哪家的女子“和羞走,却把青梅嗅?”这些日子,我已习惯独坐西窗闲听一帘幽梦,把满腹心事与宿命放逐在月白风清的庭轩,任风卷帘动,灯火楼阁,刹那烟波万里。
  
  晚来有寒露沾衣,何时会有你把江南的梅萼寄我?生已谙于长歌剑出鞘的萧郎,只有在寥落无人之处摇曳低吟。郎唱起的只有金戈铁马、横刀扬鞭。千帆过尽,高楼望极,雨来,风起,夫子庙前凝眸神的你,可会在远山的那方,为我修竹凝妆,红袖添香?或是玉肌憔悴,独守着一纸灯楣,浅奏着一曲东风破,思绪飘飞?
  
  洛阳城里的牡丹,一片一片开满天涯。雨一点一点的落下来,激起轻浅的尘埃,仿佛谁在沧桑的红尘之外,娓娓说着悠远的往事。当你转身消失在人海,思念的洞箫吹瘦秦淮无边的长风。而今,我在这头,你在那头。洛阳和金陵,不过三千八百里的距离。我们的中间是一条河,河的两岸是无尽的柳色,我们在柳色里两两相望。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我怀揣着那些盛极而衰的欢乐,遥想朱楼,水隔天遮,而一襟幽怀早已无言独上兰舟。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岸上踏歌声。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踪。记忆随着这场盛开的柳色花事,不着痕迹的席卷过来,像是一把镂香的折扇,只须展开来轻掠过心头,一颗本已脆弱的灵魂就轻易地消散在如烟如风的残照里。罗衣留不住,唯有香魂入梦去。
  
  谁是前世的眷恋?谁是今生的劫数?谁是下一个轮回里,最舍不得遗忘的那人?在泪湿春衫袖的黄昏,对着暗香涌动的琼花月影,把酒言欢。我依在你写满心绪的日记里,品读所有的绚丽。烛光下,是你细细点点的温柔。温柔如水,思念胜酒,所有关于风花雪月的往事都微醺地醉着。放眼,天空如此辽远,世界从此不同。时间开始凋零。
  
  洛阳城的牡丹开了一地,姚家的公子一夜白头。
发表于 2006-4-19 18: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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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人材啊
发表于 2006-4-19 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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