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为了不曾远去的消失

轻颦

    “从医院回来。刚才兰兰来看我，送她出去再慢慢地踱回来，只觉得风和日暖，平常日子的稀罕。
    肺里仍然不舒服，咳起来一阵眩晕，偶尔带着血丝。早上主治医师说：很庆幸的是没有感染，烧也退了，肺里拍片也恢复了清晰。出院的时候，护士们排成一排目送我们，眼神里都带着庆幸祝福的意味。想起清醒后的某一刻，那个脸色白净的小护士高兴地对我笑，说：好啊，你终于会笑了。
   胳膊也还是很痛，注射了几天点滴，都肿了。隐隐隐约约记得，因为血压低，抽血化验时抽不出来，两个年轻的小护士急得握住我的右手，让我一会握拳一会放，做水泵状。又两个人轮流，狠狠地握住我的臂用手挤了半天，才挤出一小管血来。
   再走在阳光下，恍惚中有一种奇怪的身心洁净，生命真象是一场幻觉。
   ….
   以前在小说中看到过许多诸如此刻的片断，比如“他无法呼吸，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失去光线和声音，也就在那个瞬间，他的脑子和心里，出现最美好最沉静的幻觉。那种幻觉就好象是死亡。”
   终于知道，那纯属文人的胡说。生与死的简单与无情，就象翻一本书页，风拂过的一瞬间，翻过，轻轻的，果断的，生与死的完成；就好象一架被人遗弃的随时可终止的点唱机，华美而脆弱、无力阻止，也无力促成。
   2006年的8月21日，让我感觉到生命的华美寂静与脆弱质地。走在阳光下，风中有微香，我仍然恍惚觉得自己走在时间的背面。”
————8月24日记于轻颦的博客

   这个夏天，有许多生命逝去。
   报纸上、网络上，几乎每天都有因溺水而死去的人。七月份，常州一个十岁小男孩在泳池溺水，那具凉冷的小小的尸体，一小时前还尤自欢声笑语…电视直播中，年轻的母亲哀痛到无力，来一个人安慰一番，她就目光呆滞地看看，接着垂下头，眼泪无声的一滴一滴在地上打出一个小坑….，八月，深圳磨房溺水三人，无一例外，全是年轻健康，水性良好…
   也许，每天，都有这样或年轻或年长的生命永远地离我们远去。然而，没有哪一个夏天，让我这般近距离地感到切肤的震撼与哀痛。就在今天，9月14日，《南方都市报》新闻追踪：失踪四天的山友“大狮”遗体找到。内文写道“…昨日一早，山友们再次来到水库边，但大雨倾盆，阴碍了他们驾船进入库区搜寻，只待雨水稍停，此后征得当地警方的许可，沿着水库岸边寻找，当汽艇开到事发溪谷流入水库处，看见‘大狮’浮在水面上…”
……
   我无法形容我的心情。
   在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面前，语言与文字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轻颦

    有一些事，不能想，却又不能忘，不能形成语言，一当形成了语言它们就已经不是它们了。许多天来，我一直在试图回避，或者当玩笑一样提起或被提起，不去深想，就好象自己是去哪走亲戚串门子，闲逛了几天。即使家人在谈起，我也是影影绰绰的想一下，马上就甩开了，那种细节的深入让我觉得恐惧与茫然。
   然而，为了那些永远逝去的身影，为了那些在痛苦中久久难以痊愈的亲人们，为了那些仍然有机会在阳光下欢笑、在青草地上奔跑、在山泉边行走的朋友们，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不是应该想一些什么？记住一些什么？

   我站在镜子前，一次又一次地凝视着自己，存在的背后，是否就是虚妄？我掬起一捧水，拂在脸上，皮肤一阵轻微的战栗。水的微粒、腥味、象鱼腥草一样的气息、微呛的感觉….，在这之前，我简直无法想象，就是这样柔美的分子一样的东西，同时是可以致人于非命的利器。
   
   这段时间来，我过马路时格外小心，遇到红灯，我就老老实实地站着、等着。以前我过马路，从来只往一边看——站在马路左边我往右看，在马路右边我一定往左看，我看着那些朝我忽啸而来的汽车我就怕了，所以就干脆掉头冲着另一边。我常常这样，对于危险掩耳盗铃，却又把自己的存在价值看得过重，因为自视重要，所以更觉得象“死”“消失”这类字眼是与自己无关的，是不可想象的。史铁生之前说过一句话“每一个乏味的演员都是因为他老以为这戏剧与自己无关 ，每一个倒霉的观众都是因为他总是坐得离舞台太近了。”终于，这一次，我离舞台太近了，死神恼了，他带着不可渺视的生之尊严与死之神圣，出现在我面前，我好象被他按着脖子，放在水池里，对我说“孩子，你看看，什么叫做死，什么叫做生。”
   相比于以前的率性随意，我象是忽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我也是——有可能——完蛋的！原来，每一个人都是有可能完蛋的！这个想法象电流一样一下子击中了我。

   我再一次爱上了备受命运播弄却冲淡平和的史铁生，“就命运而言，休论公道。”他说，“当牵牛花初开的时节，葬礼的号角就已吹响。但是太阳，他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巅布散烈烈朝辉之时。那一天，我也将沉静着走下山去，扶着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处山洼里，势必会跑上来一个欢蹦的孩子，抱着他的玩具。当然，那不是我。但是，那不是我吗？宇宙以其不息的欲望将一个歌舞炼为永恒。这欲望有怎样一个人间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计。”

   对于每一个生命个体来说，生是一种偶然，还是一种必然？“我”在听、“我”在看、“我”在说笑.，所以，“我存在”；反之，死是一种偶然，还是一种必然？或者，万分之一的“偶然”，与百分百的“必然”，本来就是一回事？生与死的机会，仅只有一次，对于每个人，概率都相同，所以，生命需要且行且珍惜。

   我就这样，站在马路边，一路颠三倒四漫无边际的想下去。我看着红灯亮了，绿灯停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挤撞撞抱着侥幸的心情，左右四下快速打量，再迅速疾奔过马路…. 我真想冲上去，用力地拉住他们，大声地对他们说点什么。
   我想起了那些刚刚逝去还不曾远离的身影，那些曾经象山风一样明亮而快乐的笑声....我的视线，就模糊了。

树丫丫

在大自然面前，在一些所谓的“偶然”面前，生命，是那样的脆弱

淋淋雨

我不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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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叶子

世界上永远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有些事不是与你切身有关，你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刻骨的痛，听起来有些悲凉，可世事就是如此，不是身边的人不想分担，而是根本无力分担。痛和伤都注定只能是自己的。但这一切并不影响爱我们的人为我们的痛而痛。

　　我们为我们所亲爱的人伤和悲，亦有为我们痛而痛的人，所以，在我们伤悲的时候，请想想为我们而痛的人，让我们打起精神！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笨妮

这个世界多么美好~~不管怎么样,我都会 "小心翼翼"地生活着~~~

轻颦

孤独叶子 wrote:
世界上永远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有些事不是与你切身有关，你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刻骨的痛，听起来有些悲凉，可世事就是如此，

赞同，这个世上有太多的悲剧在重复，因为事不关已，永远无法体会。生命也是一个过程，快乐走过就好;)

苦丁茶

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悲哀,为这个世界!

白云

人一生啊，
宽：喜、怒、哀、乐；
恕：对、错、美、丑。

蚕茧

又忆起那伤心的往事……………………

轻颦

蚕茧 wrote:
又忆起那伤心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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